萬聖節

萬聖節前，有人相邀去玉米農場，玉米田有七尺高，農場主人把它做成迷宮樣，隔一段時間放一些人進去，偶爾有人扮鬼跳出來追着跑，收費只美金６.５元。

還有一所空置了的電子廠房，給你5分鐘的３Ｄ奇異旅程，一進去已有貞子小姐爬進爬出。據說驚嚇程度比前者甚，收費２５元。

從來覺得進鬼屋，看鬼片，是刺激也是自虐。因此謝絶了此等玩意，一心留在家裏看鄰家小孩上演的trick or treat。

不到六時已有門響，開門一看是一組六七人。高高矮矮的由三歲到七歲不等，有魔鬼也有天使，西部小牛仔，還有些叫不出名堂的角色。還未等他們說trick or treat，麥已把一盆子的糖果伸向他們。站在前面最高的一個，狼狼的在盆子裏抓了一大把，差點沒把盆子打翻，其他小孩都規規矩矩的拿了三數顆，不久，後面一個小聲音說：「我拿不到。」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，可憐兮兮的擠在人群中，我把盆子遞給她，她小手伸到半空，停住了，猶豫着要挑那一顆，半晌，小手指在糖果堆最上面挑起一顆，像挑起一根髮絲般。叫她再多拿，她只是笑。看到大伙兒都走了，也跟着走，深怕被丟棄。

就這樣再來了三趟，每次五七個小孩。也好，他們約同一起來，至少不至於一整夜不停的開門關門。最後一個是獨自來的，個子跟我相若，戴一個布殊樣的塑膠頭套，拿着超市的背心袋，衣着如常的，麥跟他說：「我認得你，你去年也是同樣的裝扮。」他不大好意思的應着，走了。我覺得這原不該說，說得小孩心裏不好過。但他這裝扮確不討好，不知是否要等總統卸任後才能換個造形。

後話：那些去自虐的回來說，玉米田不錯，位處荒野，真假鬼莫辨最是刺激。３Ｄ館也很驚嚇，而且把其中一位同行者嚇至血壓飆升，走不動，坐在地上，要勞煩貞子小姐扶她出去。

給華渣愛偉路汀的信

「你是中國人嗎？」這是我第一句跟你說的話。
「不，我是泰國人。」這是你給我的第一句話。

記得嗎，我們是在迎新活動裏認識的，那時我剛認識了來自中國的Q，你背著紫藍色的背囊第一個離開會場，我在長廊裏遠遠跟你問了那句話，然後把你也拉了進來。

此後我們仨便常走在一起，第一個學期，我和你住宿舍，Q在外面租住小公寓。我的宿舍早變了半個廚房，柴米油鹽小電爐什麼都有，就是缺碗碟，結果你拿着煲蓋當飯碗，用盛菜的百寶膠碟盛回煮好的菜，這樣湊合着吃了很多頓美味的晚餐。有時也到Q的公寓煮，那公寓很大，可空空的客廳，家俱一件也沒有，但有個正規的廚房已經很好了。煮好了，大家圍在廚房的流理檯上吃，椅子只有三張，六人吃飯，先搶先坐。

你的姓氏有十三個英文字呢，我曾經那麼努力在你面前唸了一遍又一遍，回頭卻忘得一乾二淨，你說在泰國，姓氏越長表示家族越有錢和有地位。我們都擦亮眼睛看着你，你笑說那是你祖父輩的事了。

後來才知你是百分百中國人，還有一個跟海相關的中文名字。你說你連自己的中文名字也不懂寫，怎可算是中國人呢？我和Q都堅持你是中國人，但你卻不置可否。想是你太愛泰國了，你說是的，泰國人都很愛國，也很愛他們的國王，人人家中都放有國王的照片，每天摸拜。

在宿舍裏，你喜歡赤着腳，下身穿著那似裙像褲的泰國沙龍，那東西長及腳踝，在美國南部，長年九十度以上的地方，不熱嗎？你說泰國比這裏更熱，穿這東西很涼呢。有次在洗衣房遇見你，你上身Ｔ恤，下身拖着那長長的東西，也赤着腳，忙匆匆的走來又走去，我看你這個樣子，很是好笑。

後來你跟一些泰國同學搬到外面的公寓，我們便很少見面了，有時在課堂上打個招呼，你便來去匆匆的。有一次在飯堂看到你和一大群泰國同學圍一圈，抱着結他在唱歌，很有風情呢。

近畢業前有一天，你致電說明天要回泰國了，我匆匆到你那裏一聚，說了再見。

最近一次跟你聯絡，是南亞海潚時，給你電郵，你回說家人一切安好。

想想距今已近兩年，不知你現在怎樣？